我用极低微的声音问:“他是怎么牺牲的?”
“具体情况,谁也无法知道。土坝刚筑起来,连日大雨,湖水猛涨。那一天夜里,他在坝上值班巡察。我在梦中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锣声,匆忙穿上衣服,奔出帐篷,跟随着许多人跑上了大坝。大坝已经决了一道口子,局面非常危险。紧接着便是一场抢险,一袋袋水泥投入到决口中。抢险过后,我们才在决口旁的坝堤上,发现了他拎着的那盏破碎了的马灯,和一面锣。我们在雨中大声呼喊他的名字,却听不到回答。据推测,他发现了决口,敲锣报警后,跳下去用身体挡在决口中,被水泥筑在坝中了……亲手往大坝决口中投放水泥袋最多的人,悲痛得泣不成声。我是这些人中的一个,我当时昏倒在大坝上……”
她的最后几句话,低微得勉强使我听到。
水库的方向,波涛拍击大坝的声响轰动着我的耳膜,在我心中造成了一种情感的澎湃和激荡。
眼泪从我的眼角淌下来了。我没有去擦它,任它湿了我的鬓发,湿了枕头。四十余万知识青年中,究竟有多少人献身在北大荒了?没有谁统计过。但永远留在“蛤蟆通”水库大坝上的“他”,绝不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的献身在北大荒的知识青年。愿他和他们的灵魂安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