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候,要是遇上她心情平静、态度认真时,她就会拿上写字板和一小篮账单和别的单据(那些账单和别的单据,看上去更像卷发纸),坐了下来,尽力想把那些账目算出一个结果来。她拿起两张单据,认真做了比较后,把账登记在写字板上,可接着又擦去了,伸出左手的全部手指,顺数倒数地数了一遍又一遍;最后显得越来越烦躁,越来越沮丧,样子是那么不高兴;看到她那原本光艳照人的脸上,蒙上了一层阴云——而且因我而起!——我感到很难过,于是便轻轻走到她跟前,问道:“怎么回事呀,朵拉?”
朵拉会抬起头来,一筹莫展地望着我,回答说:“这些账老是算不对,弄得我头都疼死了。我要它们怎么做,它们偏不听我的!”
这时候我就说:“现在让我们一起来试试看吧!我先来做给你看看,朵拉。”
于是我就动手实地示范给她看,她也会聚精会神地看着,也许能看上五分钟;接着,她会开始显得很疲倦,于是便卷起我的头发来,或者是翻下我的领子,看看我的脸会是什么样子,以此来轻松一下。要是我暗中流露出不让她这样嬉戏我的神情,执意要继续教下去,她就会露出非常惊恐忧伤的神色,显得越来越不知所措,这就使我回想起,我第一次见到她时,她那天真活泼的样子,而且我也想到,她现在只是我的一个孩子气的太太,因而便深感内疚,连忙放下铅笔,叫她拿过吉他来。